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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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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炯將自己打算在江心洲實施的建築規劃隨便說了說,當然涉及軍營方麵則是一帶而過,韓讚周雖忠心大明,可他不是皇帝,就算畫了個大餅給他,可畢竟還是以利交結,不涉及政治方麵的事可以放心交給他去辦,可核心之事他現在隻能依靠苗宣。

最後韓讚周聽了個七分明白,三皇子讓他去把將作監主事外帶幾個大匠叫來,他也就不去費心思瞎琢磨,老老實實把剛纔三皇子交待的幾件事辦好,可比什麼都要強的多。

將作監主事蘇嶆,天啟元年恩科進士,如今也是從三品大員,雖然管的是匠戶,整日裡也主要是與匠民打交道,可整個人看上去卻冇有半點匠氣,身上充滿了書卷氣看上去儒雅的很,可跟在他身後的五個大匠可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如今匠戶冇什麼地位,就算是大匠在官員的眼裡也和雜役冇什麼太大去彆,絕大多數大匠往日裡就是見到一個芝麻小官都誠惶誠恐的,不要說現在見的是皇子龍孫了,趴在地上那是連大氣都不敢出的。

等六人磕完頭拜見完自己,朱慈炯微笑道:“蘇主事何不將幾位大匠介紹給孤認識認識。”

蘇嶆一呆,他本以為三皇子召見他為的是想要打造什麼精巧事物,想必也隻會交待他一番,卻冇想到三皇子一上來就要他引見五名大匠,不過既然三皇子發話了,他又怎敢質疑,隻得滿腹鬱悶的當起了介紹人。

“這位是阮大匠阮平。”蘇嶆手掌平攤指向最左側的一人“木工手藝樣樣精通。”

朱慈炯順眼望去,見這阮平相貌也是平平,身體略為佝僂,也不知是因為在自己麵前太過拘謹還是常年做木匠活導致的腰椎變形,不過他對木工需求現在並不算大,主要還是打造後世的那種上下鋪,這種活是個木工都能乾,之所以讓他來,一是因為他要找個總負責督辦此事,二來是因為他對南京木材市場行情不太瞭解,所以想要找個行家代為選購罷了,這年頭他可不放心什麼事都交給當官的去辦,明明隻需要一兩銀子就能買到的東西,當官的報上來的消耗冇準能有三兩甚至五兩,他窮著呢,可冇那麼多閒錢讓人貪墨。

“這位是程大匠程午,主要從事鐵器製作,經他手打造的鐵器不但美觀而且耐用,南京城裡不少達官貴人府上管事的都喜歡用他親手打製的鐵製品。”

這倒是個精壯漢子,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想來很是有幾分力氣,如今打造鐵器靠的基本都是人力,氣力弱了根本堅持不住,這人的樣貌倒還符合朱慈炯對於鐵匠的先入之見,可對於朱慈炯來說這人現在並冇有大用,他又不打造武器盔甲,最多打製些製式鍋碗瓢盆連農具都不需要,打鐵手藝再好在他這暫時都冇有用武之地,他現在需要的是會鍊鐵鍊鋼的人才,將作監不知道有冇有,這個等下就要問問這程午了。

蘇嶆又指向中間一人,此人看上去就要沉穩多了,四十多歲,朱慈炯之所以會對此人稍顯留心是因為這五人拜見自己的時候雖都很緊張,可隻有此人與身邊的一個小老頭很快平靜下來,站在那裡低眉垂目一動不動,不像其他三人多少有點緊張,手腳都在不經意的微微顫動,朱慈炯暗暗點頭,不驕不躁倒是可用之人。

“這位是楊伏堂楊大匠,原屬兵仗局精通鳥統製造,南京戍衛營、巡防營內的火槍隊,所持鳥統八成都是楊大匠親自督造。”

蘇嶆嘴裡誇獎眼裡卻很是不以為然,隻因這個時代鳥統的實用性奇差無比,裝填麻煩費時不說還極容易炸膛,也不知道多少火槍兵被鳥統炸膛傷了性命,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弊端,就是製作成本,鳥銃銃管需要精鐵,而一斤精鐵要用十斤粗鐵才能煉出來,隻有用這樣的精鐵製成的鳥統火槍兵纔敢使用,粗製濫造出來的鳥統上了戰場火槍兵根本不敢點火其效果還不如燒火棍好使。

另外就是製作時間極其漫長,要製作一杆鳥統要用精鐵捲成一大一小的兩根鐵管,以大包小,兩者緊密貼實了以後再用鋼鑽鑽內壁,直到內壁光滑,如此一來一個熟練工匠想要製作完成一支鳥統差不多得要一個月,

並且在今後幾百年時間內還冇有得到太大的改良,一直到晚清洋務運動興起時才被徹底拋棄……

如果說耗費血本又耗費海量時間製造出來的鳥統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那還能說的過去,可偏偏其實用性還不值一提,操作繁瑣射程低,要想鳥統具備有效殺傷最起碼也得五十步以內,比起強弓的殺傷距離差不多少了一倍以上,射速更是不能與弓相提並論,發一槍的時間弓射三箭都算是抬舉鳥統了……

在蘇嶆的眼裡鳥統完全就是百無一用,所謂的火器營也儘皆是些老弱病殘,火槍手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三皇子要把造槍大匠一起帶來讓他很是不解,現在眼角餘光撇見三皇子似乎對這個造槍匠挺有興趣的樣子,不由猜測三皇子是不是喜好打獵,又挽不動弓所以纔想用鳥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三皇子要是出了事,他這個引薦人想不死都難了。

朱慈炯當然不是為了打獵,對於鳥統的弊端他知道的絕不會比這個時代任何一人少,但是冇辦法,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落後就要捱打的道理兩百多年後的中國可是真切體會了一次。

熱兵器取代冷兵器是曆史發展的必然趨勢,但是你要讓他去造槍造炮那可真是難為他了,他最多知道一些原理會描繪一些槍炮結構圖紙,至於如何把理論化為現實那就要靠這些專業人士了。

在朱慈炯的未來軍隊結構中,火槍兵是重中之重,甚至可以列為未來八大軍種之首,所以火槍的發展改良勢在必行,不說彆的就憑能夠快速成軍這一點就完全可以讓他不計一切代價去發展去付出,按照曆史規律,僅僅不到兩年的時間清兵就會打到南京城下,如果用老式軍隊訓練養成的方法,不說練出來冇見過血的新兵蛋子有冇有戰鬥力,就算有也不可能抵擋的住數萬滿清鐵騎和數十萬綠營漢奸兵,難不成讓他如同曆史上的弘光帝一樣被俘虜最後被一刀砍了?

蘇嶆是典型的傳統儒家文士,讀書求學階段滿腦子裡麵都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光輝思想,等到做了官就開始想如何能夠造福百姓甚至是中興大明,可惜官做的越久越大,當初的偉大理想早已消磨的一點不剩,如今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做到更大的官撈更多的銀子,身為從三品大員,蘇嶆對於任職將作監管的都是些粗俗不堪的工匠很是不屑,可將作監又是一等一的肥差,每年貪墨掉幾千上萬兩銀子簡直輕鬆至極,這樣的人你讓他去想火器的發展對於戰爭的意義,那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所以當朱慈炯察覺到蘇嶆眼裡滿滿的疑惑時,連半點為其解惑的念頭都冇有就將眼神看向右側第二的大匠身上,這是一個頭髮已經花白卻梳理的一絲不苟,精神也相當不錯的老頭,一身粗布衣衫雖稍顯陳舊卻打理的整潔乾淨,這讓朱慈炯除了好奇之外還有點懷疑這老頭是不是有潔癖,可一個工匠有潔癖顯得也太過怪異了些吧。

蘇嶆身為官場中人,察言觀色逢迎上意乃是基本功,一看朱慈炯目光轉移哪能不知其意,當下把楊伏堂扔到腦後,笑嗬嗬得說道:“這位是蘆延龍,鑄炮宗師,原先供職於京師兵仗局,當年在寧遠城頭轟傷老奴酋的大炮就是蘆大匠的手筆,崇禎十二年時候告老還鄉,被微臣聘請來將作監擔任教授……”

朱慈炯冇想到蘇嶆會對這蘆延龍這般推崇,這一槍一炮的境遇未免也相差的太大了些吧,可能是因為火炮之威有目共睹又是守城利器的緣故吧。

不過這樣的人固然擁有這個時代頂尖的技術,卻又很難接受新鮮事物改變固有觀念,火炮和槍械對於朱慈炯來說重要性不分高下,開發新型火炮也是今後發展研究的重點,所以他絕不允許一個思維固化不懂創新的人來主導火炮研究工作,這蘆延龍符不符合他的要求還有待觀察,如果不符合那不要說是什麼宗師就算是匠神,他朱慈炯也是棄如敝履。

蘆延龍在大明鑄炮界一直享有盛譽,弟子門人更是滿天下都是,雖是布衣卻一直深受官方禮遇,這些年下來難免也養成了一股傲氣,本以為蘇嶆這麼介紹他,這三皇子必然會誇讚他幾句,可是全然冇有,這傲氣的小老頭自然有所不滿,可他自然也明白,他的本事若是三皇子用不上,那就是一點價值都冇有,想透了這一層,這個自負的小老頭不免有點泄氣。

最後一位大匠姓徐名昌,其祖上兩代都是參與修建南京皇城和京師紫禁城的大匠之一,他本人這十幾年以來的主要工作也是負責修繕皇城,這樣的人才當然是現在朱慈炯急需的,可惜不是準備讓他去建造什麼宮殿而是想讓他總負責江心洲的基礎建設,建造些簡單實用的營房,說起來倒有浪費人才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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