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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6

保安趙大爺收回了目光,然後在某棟樓中看到了它,一團黑影。

【回去吧】

接到指示之後,他才往自己那年久失修的保安亭走去。

在樓上的那團黑影才緩緩隱去。

整個陽光小區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

蕭歸安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很不錯。

完美地表現了一位好居民該有的品質。

雖然那位身穿保安服的大爺看起來有些恐怖,那眼珠子突出得都快掉下來了,說話的聲音也像是抽風機一樣難聽,身上腐爛的味道也不是那麼好聞。

但是他依舊擺出了他最完美的微笑。

蕭歸安很有信心。

那可是他練習了成千上萬遍的完美笑容。

他願稱其為完美微笑假麵。

在麵對不熟悉的長輩什麼的,它就是無往不利的利器。

相信經過這一番對話,那個鬼怪保安大爺應該對他留下來一個很好的印象。

想必他很少見到像自己這樣溫和有禮的年輕人了吧。

哦不,應該是年輕鬼。

這個浮華的社會啊,像他這樣不驕不躁的鬼怪可不多了。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認定成可怕扭曲的變態的蕭歸安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第二棟居民樓的6A666。

哦,他喜歡這個門牌號。

從係統那裡得知房間在哪裡且領到鑰匙的蕭歸安打開了門。

果然,房間裡的裝飾和他家的是一模一樣的,這就是係統給他的福利之一。

讓他不用住在陰森恐怖,設備簡陋的鬼屋。

蕭歸安從冰箱裡拿出一瓶肥宅快樂水,然後舒服地癱在了沙發之上。

喝了幾口之後,時刻謹記自己身為演員責任的蕭歸安當即打算來完善自己這個【作家】的身份。

『係統,我要捏臉和編寫【作家】了』

蕭歸安直接在心裡呼喚著係統。

『當前宿主身份為【作家】

進入【作家】身份完善介麵。

姓名:(未設置)

初始性彆:男(可更改)

年齡:(未設置)

過往記憶:(未設置)

死亡經曆:(未設置)

……』

既然是他扮演的角色,當然是要有一張好臉了。

蕭歸安點出一張張圖片,看著那些民國少爺作家的圖片,擼起袖子,一點一點地給【作家】捏臉。

勤勤懇懇忙活了好幾個小時,蕭歸安才終於捏出了一張滿意的臉。

長髮青年麵容俊朗,眉眼富貴自顯,又帶著幾分書卷氣息,一身雲緞錦衣,顯得灑脫自然,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親近。

抬眼望去,時間竟然已經過了一半了。

不過現在蕭歸安對於關係到他男性尊嚴的事情還很在意的,冇有耽擱,往後一劃,劃到經曆編寫那一欄。

【作家】的一生應該是怎麼樣的?

自己應該怎麼設計比較好?

不過,難不倒他。

蕭歸安輕輕勾起嘴角,要知道他大學的第二專業可是編導呢。

他目光灼灼,輕輕勾動手指,很有大乾一場的氣勢。

希望自己寫故事的能力還冇有太退化。

……

【鬼怪NPC扮演檔案001:作家】

『原本是民國時期的一位富家小少爺,天資聰穎,兩歲識字,五歲作詩,七歲寫文,見其之人,無不讚不絕口,其乃真正的天之驕子。

其雖自小接受稱讚,卻無傷仲永之悲,謙虛有禮,溫和待人,拜遍文學大家,又下洋求學,在寫作之上精益求精,而不問虛名。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陌上無雙。

歸家感故土存亡時刻,心懷國家大誌,決絕叩拜離家。

【啟信安——離家已有半月,我加入了西南區的編外之軍,正規的訓練讓我有些力不從心,不過也另有一番感覺……我的射擊成績最近讓教官也連連誇讚……

此地生活枯燥無味,但好在還有幾本所愛的書籍陪伴……附近處有一處陳舊的教堂,當成了臨時的醫療住所,裡麵竟然有一台放置已久的鋼琴,我最近常去彈些曲子……

那裡的孩子和醫護人員都喜愛得緊,有一次我還瞧見了我們此地的團長,他那不苟言笑的臉上帶上了幾分笑意,我想,音樂總是讓人心安……】

握筆可寫春秋,提劍可上陣殺敵,國難當前,奔赴戰場,山海不負,妙筆著文章,長槍殺殲敵,不盼風光無兩,但求問心無愧……

【啟信安——這番春日佳節我恐怕也不能歸家,希望您二老身體無恙,切勿掛念於我,我此番輾轉去了沿海……

結識了不少誌同道合之士,我們一起討論舉辦了一場詩會跨年,夜半時喝的酒是北方那位友人帶來的,也許正如北方山河的人一樣,那酒極烈,韻味綿長,我自覺有幾分喝不慣,手中卻又舉起一杯……

他大方的將釀造配方告訴了我,我心下欣喜,和他分享了母親您向來鐘情的桃花釀,若是有機會,也必然帶他們來嚐嚐您的手藝……

最近報刊上我的拙見又掀起了一陣風波,說不清究竟是何心情,但還是盼著人們能夠多讀懂一些,眾人總在尋我,好在那少年時筆名不會輕易被看穿……

延卿,延卿……“時曖曖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我那時候還真是少年心性……】

『招人記恨,筆名身份暴露,被陷害入獄,信任之人背叛,各地掀起鬥爭,浩浩蕩蕩,無數地區家破人亡,戰火再一次升級……』

【啟信安——母親,近來已經好久冇收到信了,也許報上已經有刊登我相關的訊息,不過無須擔心,我雖在牢中,但是也受到了幾分尊重,不曾受嚴刑拷打……

此番我受難,激起了不少群眾的覺醒,兒子覺得倒也是值得……

您當初提議要遠離故土下洋,是我選擇留下,您們二老本來不必和我一起的,我那時應當在堅決些,時局動盪,實在危險……

聽聞內地掀起了不小的風暴,那些個有點家底的都被打上了帽子……我心中有些擔憂,不過父親向來穩重前瞻,之前我亦寫信讓他充公資產,援助前線,我想應該是有辦法避過這次風波……

我相信鎮上的鄰裡鄰人知曉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求他們援手相助,隻盼不要再落井下石就好,是兒子無能,此番卻不能趕回去,我心有愧……】

『戰火再一次升級,瀰漫於整片大地,家中已經許久不曾來信,囑托良人歸家問安,卻不料,利益漸欲迷人眼,昔日故友刀相向,錯信小人,嚴刑拷打,毒入五臟六腑……』

【啟信安——冇想到那個頂了天的大人物的大人物竟然來尋我了,打一棍棒,再予一蜜餞的道理我倒是懂得,他是想我為他寫辯稿,何其可笑!……

身為這片大地之上的人,麵對國家危亡的時刻,卻賣國求榮,縱然我十指寸斷,也斷然不會為他寫一個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是兒子不孝,我今日若是以身殉國,亦無悔也……

不知此封信能夠送出,我料想總會被他們先看過一遍,若是那大人物秉性再差些,定然是直接撕了這張紙……

若是安好,也無需回信,徒增風險……】

『“賣報,賣報——,延卿先生稱國已無救,妥協寫下辯稿——””

“其故友深表遺憾——”

“唉,我與延卿相識已久,他不應該是那樣的人啊,終究是一顆真心,抵不過富貴繁華……”

那個在閃光燈之前歎息的人眼角含淚,可是嘴角卻帶起若有若無的微笑。

【啟信安——

那不是兒子所寫,縱使處處有我筆調的影子,就連字跡亦相差無幾,不過是識人不清罷了……

我此番說,大概也無人相信吧……不過,我隻求問心無愧……】

『長夜漫漫,何人行至門後?欲避世安穩無可奈何,一把大火燃儘了一切,哭聲震天,悲鳴連綿。

“來人啊,走水了!——”

“是他們家呢……”

“我們要不要出幫忙……”

“這……莫要去惹事了吧……”

不過是其中一家罷了,這樣的事情在內地之中不知已經發生了幾宗,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

“聽聞延卿先生您的家被一把大火燒了,說到底,燒個乾淨也好,斷了先生的念想……”』

【啟信安——我(劃掉)……父親,母親,安好否?……若是可以(劃掉)……回信,回信……】

【啟信安——】

“你自少年起便身負盛名,那般繁複的生活何人不羨慕……可笑你如今也落得了這般下場,那雙提筆的手,真該消失……”

想來,已經是許久未見那燦爛的陽光,指尖也未觸過琴鍵了。

十指連心,若是全部寸斷,莫過於硬生生挖心掏肝十次。

骨感修長的手指上已經有了不少傷痕,一根根落在血泊之中時,依舊如白玉一般,因為遲緩的疼痛而微微顫動著。

苦難——

此人間,有負於他——

不過,生不如死罷了……

亡去之人,期盼著永無音訊的回信。

【啟信安——】

【啟……信安——】

【啟……信……安——】

【冇有回信……】

【永遠不會有回信……】

【恨啊——】

也許是一個雨夜,又或許是某個午後,長眠的傳聞傳遍大街小巷,占據著報紙小小的版麵,似乎就攘括了他的一生。

文曲星之落幕,世人皆唏噓不已。

那屍身不知何處,傳聞拋於萬人窟之中,不少仁人誌士意圖尋之,讓其入土為安,卻不料根本未見屍身,遍尋不得……

其亡故之後七日,為農曆七月十五,是為中元·鬼日。』

『回魂之時——』

『亡人終將歸來——』

『七月半·中元·鬼日

當年被一把大火燒得破碎的宅園竟然再次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熱鬨,燈火之中人影綽綽,逝去的故人歡聲笑語。

其中還傳出了離家多年的小少爺那首最愛的鋼琴曲。

年少之時,周圍之人未少聽聞此曲。

這是他最鐘情的一首曲子。

過去聽來,隻覺得如天上仙曲,曲調優美,如玉隨和,自是如其彈奏之人。

如今中元鬼節再聞,隻覺聲聲泣血,句句悲嚎,哀淒悲痛,叫人毛骨悚然了。

明明還是那段旋律,隻是物是人非,人心易變罷了。

那間曾經繁華熱鬨的宅子,自然是再無人靠近。

也無人願意去檢視到底是怎麼回事。

更讓人驚恐的是,夜間聽聞了那曲子,輾轉難眠,早晨起來一看,從鎮子之外到那座老宅之中,有著一道橫穿青石板街道的血痕,汙黑髮臭的血跡延綿而來,長長拖行。

就像是有某個存在拖著殘破的身軀一點一點爬回來一般。

那印在青石板上的手掌印清晰分明,卻少了十根手指……

就連所謂的鎮中軍官也不想去處理那陰森森的地方,誰知曉會沾上什麼東西。

縱使有著火槍,對著那些怪力亂神之事,還是不要摻和的最好。

那把大火,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也早已掩埋在無儘的灰燼之中,無處探究。

是這些曾經受恩的鄰人所做,還是真有所謂“正義”之士所為,一切都不重要了。

自琴聲傳出七日之後,曾經在那家當過的書童之人,名為林明,如今小有成就,遠遠地從外地趕回。』

『他少年時曾受過少爺大恩,至今難忘,一直思尋報恩。

從旁人處得知近日小鎮信局之中一直寄來染血的信封,一封接一封,已經看不清信上寫的是什麼。

隻能感受到那被鮮血染透的字體扭曲又可怕,透露深深的絕望和恨意,墨色的筆記力透紙背,似乎字字泣血。

【啟信安——】

【啟信安——】

【啟信安——】

再也不會有回信了。

也永遠不會有來信了。

誰都不知道這些信封是何處而出來的,又為何今日才送到此地。

人人自危,謠言又像過去那般飄蕩而出。

讓始終關切著此地的林明得知了些許訊息。

他微微顫抖的手拿著染著血的信紙,從那破碎不堪的紙張中窺見了故人的影子。

幾個隨從跟林明一起到來,還有一個自稱有幾分本事的獨眼漢子。

不少舊時的鄰人聚在一起探頭探腦。

那扇染血的破舊大門,終是隻有林明一人敢打開!

“一群忘恩負義之人,少爺何等好的一人,如天上的仙人一般,就算真的化作了厲鬼,也決計不會害我的!”

林明怒喝一聲,他不願意去思索那蜿蜒的血跡究竟是為何,也無法想象少爺是如何爬回老宅,一把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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