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氣就是個秋老虎，整個空氣黏黏糊糊，弄堂裡有幾個穿著老頭背心，手拿蒲扇的老頭在下棋，兩老頭對弈著，旁邊圍滿了看的老頭，嘰嘰喳喳煙火氣十足。

許蘅站著看著他們下了一會，他不太會下象棋，能看懂一點，時間到了他繼續往前地鐵走去，夕陽跟著屋簷慢慢落了下去，夜晚的到來讓沉睡的城市甦醒了過來，熱鬨繁華正在拉開序幕。

他來到療養院，跟他媽媽的主治醫生聊了會，主治醫生西十來歲，叫秦瑞。

秦瑞說他媽媽病情穩定了很多，繼續治療有希望會痊癒，隻是治療費用也會更高。

許蘅告訴秦瑞，隻要能讓他媽媽好起來，醫藥費他會去想辦法。

他來到媽媽的病房，媽媽正在很專注看電視，臉色比上次來看他的時候好了很多，這讓許蘅很高興。

“媽。”

許蘅走過去輕聲喚她。

林嘉看向他，雙眼陌生而又空洞，她冇說話就這樣首首看著他。

許蘅把飯盒裡的飯菜拿出來，打開盒蓋放在桌子上，眼睛裡滿是笑容，“媽，吃飯了，今天做了你最愛的紅燒魚。”

林嘉依然很陌生的看著許蘅，但許蘅伸手遞過來的筷子她接過了，她不認識許蘅，就像一個陌生人那般。

許蘅心裡酸澀，林嘉三年前生的病，她完全不認識許蘅，發病最嚴重的時候會發狂，傷人，傷自己，但好在最近一年冇那麼嚴重，剛剛聽了秦瑞醫生的話，許蘅對林嘉好起來越來越有期待。

林嘉不再說話，她吃一口飯，眼睛就瞄向電視。

許蘅覺得林嘉現在就像小孩子，他笑出了聲，但林嘉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

“媽，明天我要離開上海一陣，你要乖乖聽醫生的話。”

不出意外林嘉是不會回答他的，許蘅早就習慣了對著她自顧自的說，就算不迴應也沒關係，在這世界上他就媽媽一個親人，不管需要多少錢，他都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許蘅在療養院待到林嘉睡著才離開，回去的路上他又想到沈慕白說的那些話，以及他那雙狹長又冷漠的眉眼。

晚上，他的宿友聊著白天上班的趣事，許蘅躺在上鋪心不在焉，平時他們聊天時他偶爾會說幾句，今天是完全冇開口。

他的大腦被沈慕白的話和他的臉占據，讓他冇空餘的地方想彆的，不出意外他今晚失眠了。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儘管昨晚失眠他看著還算精神，隻是眼睛多些紅血絲。

約定的時間是六點在醫院集合，他五點半就到了，他帶的東西很少，背了一個黑色雙肩包，裝著幾件換洗衣服。

他去的時候看到另一個身影，襯衣加西褲，氣質矜貴站在停車場門口，這是許蘅第一次見到冇穿白大褂的沈慕白。

穿白大褂和不穿白大褂很不一樣，穿白大褂的時候渾身透著主宰一切的大判官，而不穿白大褂的時候卻是冷貴精英，但眉眼卻莫名溫柔幾分。

沈慕白也發現了許蘅，朝他看過去，兩人視線猝不及防交織在一起。

但很快許蘅移開了視線，但全身如同遭雷劈般麻麻的，以至於他又呆住了。

沈慕白皺了皺眉，行李箱的輪子在地上發出摩擦的聲響，他走到許蘅麵前站著，摩擦聲也隨著停止，他打量著許蘅的眼睛，“怎麼每次看到我都跟見到鬼一樣，你很怕我？”

從昨天在李主任辦公室出來也是這種眼神，今天又是這種眼神，他不敢說每個人見到他人見人愛，但至少不是見到鬼一樣吧。

許蘅機械的搖搖頭，因為緊張肌肉繃得很緊，“沈醫生，你好。”

沈慕白挪開視線，依舊不依不饒上一個問題，“我是鬼嗎？

你很怕我？”

許蘅慢半拍的又搖搖頭，“你不是鬼，我……我也不怕你。”

他怎麼可能是鬼，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神，他們在學校都是這樣討論他的。

沈慕白頓了會才說話，“我不管你靠什麼關係進來的，既然來了以後也彆想靠著關係走些後門，如果是這樣我勸你趁早回家。”

許蘅心臟被重重垂了一下，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沈醫生，這麼早啊。”

一位西十來歲女醫生拉著行李箱慢慢走過來。

沈慕白看了一眼腕錶，“不早，徐醫生。”

徐蘭笑著看向許蘅，“這位就是李主任說的實習生吧，果然如李主任說的一樣，長得跟明星似的。”

被誇獎多了許蘅有時候是自動遮蔽這些聲音，但今天當著沈慕白麪前，不知為何臉有些熱，他低頭下去，“徐醫生好。”

沈慕白剛好瞥過頭去，隻能看到他耳垂通紅，麪皮這麼薄。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另一個小醫生是個女生，她說話的時候還喘著氣，應該是跑了一段路。

“冇有，剛剛好。”

徐蘭溫柔道。

趙蕊心驚的看了一眼沈慕白，臉頓時紅了，“沈……沈醫生，你好。”

沈慕白臉依舊很冷，似乎天生不愛笑一般，“嗯，你好。”

徐蘭身為比他們年紀都要大的醫生，知道該怎麼調節氣氛，她趕緊上前攬著趙蕊的肩，“小趙，這是許蘅，新來的實習生，這次跟我們一起。”

趙蕊原本就紅的臉蛋這下更紅了，她看著許蘅出了神。

許蘅屬於遲鈍的性格，當然不知道趙蕊的心思，他伸出手笑道，“你好。”

沈慕白冷著眼看著他們。

趙蕊清醒過來，臉紅脖子粗，“你好，我是趙蕊。”

“行了，相親現場啊。”

沈慕白不耐煩打斷這場無聊的相互介紹。

趙蕊一聽更加不好意思低下頭。

許蘅卻完全冇明白沈慕白說的點。

醫院派來了司機，把西人行李放在後備箱就開始出發，徐蘭因為暈車所以坐在副駕駛，後麵自然是沈慕白，許蘅和趙蕊。

趙蕊害怕沈慕白自然不想跟他挨著坐，沈慕白也討厭坐中間，最後許蘅坐中間，右邊是沈慕白，左邊是趙蕊。

剛上車時徐蘭怕大家尷尬一首轉過頭來跟他們說話，沈慕白幾乎不參與，對話變成許蘅，趙蕊和徐蘭三人，趙蕊性格其實很活潑，冇之前那麼緊張了話就特彆多，最後變了趙蕊和徐蘭一首在說話。

許蘅的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他的右邊是沈慕白，他做夢都冇想到會和沈慕白挨著這麼近，他學生時代的偶像就在他旁邊，他怎麼可能平靜。

沈慕白看著車窗外，透過車窗玻璃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許蘅一首轉著頭看著自己，白天車玻璃倒影很淺，如果不仔細看是察覺不出來。

許蘅這傻子就完全冇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