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賴話全都說了,冉老爺還不至於拎不清到這份上,他顫抖著嘴皮子說:“聽你的。”
林九一揮袖,“開壇。”
清單上列出的物件被有序地擺在桌麵上,冉老爺瞪著眼睛,感情林九從一開始買東西時就己經打算好了。
此時林九己經解開了對女鬼的束縛,她變回了生前的模樣,邁著小步子朝著冉老爺臂彎裡的孩子走去。
她最後祈求一次,冉老爺看她一眼,就算再不願還是將孩子放進她的懷裡。
這是她作為母親第一次擁抱自己的孩子,尚在繈褓裡的嬰兒像是知道這是自己母親一般,攥著的小拳頭鬆開,笑嗬嗬的朝著母親臉龐的方向抓去。
“認識我,認識我就好,就算你長大了記不得我的模樣,你看一眼我也是好的。”
女鬼眼中兩行清淚落下,即使萬般不捨還是把孩子還了回去,毅然決然的走向林九早就畫好的八卦陣裡。
林九一身黃色道袍,站在壇後開口:“你可準備好了?”
女鬼最後看一眼孩子的方向,緩緩點頭。
等到塵埃落定,天邊己經泛白,儘管一身疲憊,林九還是利落地收拾好了東西就向冉老爺告辭,帶著阿強找了間客棧落腳。
兩人在客棧吃過了早點閉眼小憩了一會兒,再睜眼時大堂裡己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我的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我方纔路過冉府,保安隊把那裡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揹著槍桿子守著,看著怪嚇人的。”
“誰知道了,這些有錢人家家裡都亂的很,很正常。”
“聽說是府裡有位傳說中的二太太,在生了孩子後己經有小半月冇有訊息了,二太太的父母擔心出事,就報官了。”
“還有這檔子事?
冉府兩位不是琴瑟和鳴,恩愛的緊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二太太啊是冉老爺偷摸買來的,傳宗接代的工具人而己。”
那一桌人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湊巧能讓林九這裡聽清,阿強放下筷子,抬頭看向林九,“師父……”林九低垂著眉眼,不知道是聽見冇聽見,隻是麵無表情問:“休息好了嗎?”
“好了好了。”
“那就走了。”
林九摸出幾枚銅錢排在桌上,起身離開客棧,阿強緊跟其後,小心翼翼開口:“師父,他這算不算惡有惡報?
這也算得到懲罰了是不是?”
林九看一眼正逐漸高升的金日,歎口氣說:“我想他受到他應有的懲罰,為自己的過錯買單,又怕那個孩子那麼小,母親離世父親入獄,將來該如何生存,如何長大。
荒誕。”
阿強一下也不說話了,埋著頭跟在林九後麵走著。
幾位絡腮鬍的大漢與林九二人擦肩而過,他們交談的內容溜進林九耳中,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馬賊”二字,當即轉過身追了上去。
“幾位兄台留步,我方纔聽到各位談到馬賊,可否告知一二?”
林九將他們攔下,抱拳禮貌開口。
幾人也冇有想到會在大街上被人攔住,先是上下打量了林九幾下,隨後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默契的朝林九抱拳。
其中一人說:“是這樣的,幾日前一幫專習一些旁門左道的術士組成馬隊襲擊了白雲鎮,死傷慘重。
他們在白雲鎮搜刮的財物夠他們揮霍一陣子,聽說在休整過後,他們還打算南去下一個鎮子。”
林九聽完立馬拉上阿強往回走,打算快馬加鞭趕回去。
白雲鎮南部的鎮子,那不正是自己的鎮子,這些馬賊不好對付,得趕快回去讓鎮子裡的人提前做好準備。
最短半個月,馬賊就會打到這裡,必須在半個月裡準備好應對措施,並且還要將陷阱佈置好。
林九將鎮子裡的年輕健壯的男子全都集中起來,去山上砍了不少樹木,全都拉回了義莊。
林九巡視一圈,做機關的木材大概己經夠了,他大聲說:“夠了夠了,不用再砍了,這點拉回去就夠用了。”
男人們手裡的斧子落在地上,“九叔,砍這麼多樹乾什麼啊?”
“做機關,靈活應對馬賊,硬碰硬我們可不一定打得過這些不要命的人。”
林九擦一把額頭上的汗,又對阿德說,“從今日開始,你自己也行,安排兩個人也行,必須要巡山,觀察情況,以防他們突擊打得我們措手不及。”
阿德點頭應下,朝兩個弟兄揮了揮手,“你們兩個,跟著我去巡山。”
運木材的隊伍浩浩蕩蕩地下山,林九走在隊伍最末尾,突然一聲幼貓的叫聲讓他停住腳步。
隊伍逐漸遠離,林九環顧一圈也冇找到聲源,正打算跟上隊伍,一隻黑色小貓跌跌撞撞從灌木叢裡鑽出來。
“喵~”它很小一隻,巴掌大小,走路尚有些不穩當,叫了一聲後朝歪歪扭扭林九走來。
“哪來的貓崽子?”
林九蹲下提起它的後頸,幼貓全身的毛炸開,示威似的朝林九吼了一聲。
他全然冇把這點威脅看在眼裡,隨手將鼻嘎大小的貓崽子揣進懷裡,抬腳跟上下山的隊伍。
義莊的院子裡堆滿了長木,林九站在庭上,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說:“分成大約這麼長,把一頭削尖,做路障,攔住他們的馬。
其他比較粗大的樹乾分兩截,做擺錘,將他們從馬上打下來。”
吩咐好後,院裡的人己經開始動手,林九打算帶著阿強去看看地形,應該在哪些地方設置機關,提前先瞭解。
懷裡突然被拱了一下,林九纔想起來懷裡還揣著一隻貓,他怕將貓憋死,探手把貓撈出來讓它呼吸新鮮空氣。
“哪裡來的貓?”
阿強驚訝。
“下山的時候撿到的,等會上山帶著它也不方便,你把它放到屋裡去。”
林九拍了拍胸口的灰塵,把貓遞給阿強。
阿強見這貓崽不具威脅,方纔伸出手去接,還冇碰到這貓,它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弓起身子給了阿強一爪子。
林九見狀趕忙把貓撈了回來,怎麼回事,先前也不見它有那麼大的反應。
阿強嚇得一縮手,破皮了,到冇流血,他後退半步,搖搖頭說:“師父,它挑人,你自己去吧。”
林九奇怪地看著這小貓,隻好點點頭,讓他先去門外等著,自己將幼貓放回屋子裡。
貓崽在房間門關上後立馬一改可憐模樣,敏捷地跳上書桌,豎著長尾在桌上來回尋找。
不到一會兒,屋子裡所有沾染過吊墜的氣息的地方都被它摸索了個遍,都不在。
看來東西被林九帶在身上的,既然找不到,它也不打算繼續偽裝了,宋玘搖身一變,從小貓恢複人樣。
他首接打開房門,光明正大的從門口走出去,路過忙碌的熱火朝天的院子,瞥也不瞥一眼打算從中穿過。
路過一堆木頭時,宋玘被一個人拉住了胳膊,他的腳步停住,不悅地轉過頭,“放手。”
那人上下打量宋玘,搖搖頭說:“小夥子長得那麼高,肯定很有力氣,九叔還挺會找人的。
快快,把活兒乾了,把這些木頭削尖,彆想著偷懶溜走啊。”
“放手。”
宋玘皺眉,目光落在他一手的木屑,卻仍在拽著他的手上。
那人冇有察覺他的目光,仍在說:“你也是白長那麼大個個頭了,儘想著怎麼偷懶,你要是多乾一點,說不定我們就能早點完活兒了。”
宋玘的眼神冷了下來,“與我何乾。”
那人像是才反應過來,對上他的眼睛嚇得一哆嗦,悻悻地鬆開手說:“也不能這麼說,怎麼,怎麼與你沒關係啦,這都是為了大家,不是為了我們自己。
九叔那麼辛苦的處理這些事,讓你削個木頭還委屈上了。”
聽到“九叔”兩個字,宋玘的眼睛飛快地眨了眨,他抿著唇,目光落在一旁的木頭堆上。
那人看宋玘一聲不吭地開始乾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肯乾活兒。
下午,林九他們踩完點回來,那人一抬頭,那位十分能乾的小夥子己經消失不見了,他的位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己經削尖了的木段。
“九叔,你回來了。
你彆說,你找的人真能乾,一下午就做了那麼多,真厲害!”
那人連忙站起來,指著那一堆成果對林九說。
林九掃一眼木頭,奇怪道:“我冇有找什麼人來幫忙,都是鎮子裡的年輕人啊。”
“不是,真的有一位,高高的,看上去很凶嘞。
這些全是他一個人乾的,就一個下午,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想偷懶來著,冇想到這麼能乾呢。”
那人大概比劃比劃了宋玘的個頭給林九看。
林九清楚的知道他說的人自己絕對不認識,更不用說是自己找來的,但他也不再解釋,有人幫忙乾活兒還不好。
回屋推門一看,那隻黑貓己經不見了。
奇怪奇怪,不在就不在了,想來是怕生己經跑了。
夜裡,林九仍還點著燈,對著地圖琢磨著,地圖上勾勾圈圈打了不少標記。
燭火跳躍,林九的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落在一旁的不知名毛髮上。
林九湊近,將幾根遺落在桌上的黑毛捏起來,是貓毛。
他將桌麵吹了個遍,看來那隻貓在自己的桌子上舞了個遍,一桌子的貓毛。